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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论何时都保持着平和态度的女人终于展露出了自己的强硬。
如同一个在危险面前护着孩子的母亲。
在这场只属于修行者的会议中，作为主持人的她宣告了自己与所有人截然不同的立场。
更奇怪的是，似乎所有的参会者都习惯了她独特的立场，依旧遵循着正常流程执行。
陈绪向顾晴兮给了个疑惑的眼色，少女回应他一个一切正常的微笑。
很快，第一个发言者开口了：
“用信仰解决信仰问题——重启信仰体系。”
“如今人族无神灵信仰就是对‘信仰’这一海量的可再生资源的可耻浪费。”
“当初人族信仰体系的毁灭本就是内战波及导致。”
“重启信仰体系后，部分地方管理、戍守也可以交给新生神灵而降低修行者因任务死亡的几率。”
“我们可以节省如今大量耗费在修行者身上的监督成本。”
“鼓励繁衍的教义下，我等甚至可以停下耗费巨大的知见障。”
“而代价是无阶修行者成功树道心者的减少，但我相信——在发现神灵在修行者面前不堪一击后他们很快就会接受现实，真正走上道途——”
重启信仰体系，意味着人族疆域将成为一位傀儡神明的地上神国。
站在大多数修行者不愿承担责任的角度。
将凡人视作负担，甚至是将凡人灵魂与意志都交付于一位可能出现问题的神灵之手。
……
“否决。”
是那宣布认可会议与决议有效的变音。
那两位之一竟在此时开口了。
“神灵体系不可以重启。”
信仰可以用，但神灵不能有。
第一发言人沉默了一下，似是有些惊疑不定，但很快恢复过来，不卑不亢地道：
“既然如此，那么在下的发言结束。”
……
陈绪在听这次发言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。
他前所未有地体会到了这个取着听证会名字，挂羊头卖狗肉的会议拥有的巨大权力。
任意一个议题与建议都可能深刻影响无数人的一生。
前面的两个议题不是无效就是影响的人极少。
而现在这样一个没有方案征集、准备时间不超过二十四小时、投票流程简单、互相交流完全黑盒的极不正规会议。
却决定着整个族群的未来走向。
决定着无数人的未来。
什么神经病设计出来的制度？
……
不能重启神灵体系？
少女紧皱眉头。
涉及高阶以上机密，没有被“她”屏蔽。
所以是因信仰问题的讨论而公开给全体修行者。
但那些神灵相关的历史评价都是弱小而脆弱，凭什么能成为高阶之上的机密？
……
会议中。
二三四号发言人都放弃发言。
五号发言人道：
“我认为该问题的出现是因为人族过去几百年走得太快了。”
“快到了所有人都沉浸在‘明天会更好’的幻象中。”
“人们总是在想着努力工作，赚更多钱。修行者想完成更多任务，更快晋升”
“一旦到了发展慢下来，或者说——正常起来。”
“冷静下来的凡人们就会认识到，无论他们怎么努力工作，都无法达到资产者的地步。”
“低阶修行者则发现以目前的强者数量，他们客观上能走到会议里的概率极低。走入会议的我们也是如此。”
“所以，当邪魔的诱惑出现，高阶的节度与凡人一同选择叛族。”
“这才是本次事件的真正原因。”
“我们与凡人都在巨大的精神空虚中痛苦。”
“我们本质上其实也是‘凡人’。”
五号缓了一下，才继续道：
“修行者的问题，在人族未能达到超越一切的强大前无法根源上解决。只能通过思想教育、待遇提高等手段疏导。”
“同时，我也想在此问一下那些想要否认当前秩序，回到那个‘生得自由、死得也随意’的时代的人。”
“你想要麻木的快乐，还是痛苦的清醒？”
长久的沉默后，五号结束了发言。
“至于凡人方面，我想其他道友会有解决方法的。我的发言完毕。”
他跑题了，但他是故意的。
第二道议题时，站在修行者共同立场上不发言是对总是站在凡人立场的‘她’的一次反击。
所以他准备的发言其实是对第二道议题的发言，但因为与第三道议题有关而无法被判为扰乱会议的无关发言。
他只是想尽力在盲动的思潮中多唤醒几个人。
人族是不能退回去的。
幕后者给不了他们所想要的东西，而他们的尸骨只会成为投机者向上的阶梯。
……
顾晴兮如同一尊雕像般，一动不动。
……
陈绪一边，他只想吐槽，
怎么哪里都有人怀念过去时代，觉得那些血淋淋的时代“荒唐且美好”。
连拥有超凡力量的修行者都在心性上与普通人没多少区别。
身旁的少女没头没脑地道：
“你以前说过的——‘人族不需要仙、也不需要神’。”
似是被五号的言语触动怀念过去，又似是正在对陈绪诉说。
……
下一个六号发言者道：
“对于我们修行者而言，痛不痛苦真的重要吗？”
跑题跑得更加彻底了，但所有人都默认了。
胡搅蛮缠与无意义的岔开话题在这里只会被认为是无能的表现。成为会议上为数不多的乐子。
而意识到这次跑题的重大意义的他们自然也不会说什么。
现在，第三道议题成为事实上第二道议题的战场。
“道友们，树道心的需求放宽后，我们似乎失去一个共识——朝闻道夕死可矣。”
“我曾见过一名混乱时代的残存的前辈，他直言道混乱时代是比现在更加绝望，更加黑暗的时代。如今修行者确实是根基、实力等强上许多。却少了他们那个时代敢于为一份机缘与天下争锋的锐气。”
“在无需那个年代百死一生的无意义竞争后，这个时代的修行者却比他们更加痛苦与绝望。”
“但是，换一个角度看，这是因为那个混乱时代困于内心的痛苦与绝望的人都被淘汰了！”
“而现在这些勉强通过低门槛道心、心魔两关的人正在想象自己成为那个时代朝闻道的成功者，并渴求回到那个时代！”